【少狄/狄芳】磐石 23

23




中央大换血,下面也跟着换人,一批一批的,最明显的就是狄仁杰在的市局,许敬宗一走,带走了不少人,其中不乏他手底下的亲信,更多的是不知内因招兵买马来走的,许敬宗到公安部任的是副部,老部长苏进方向来低调,在刑侦系统虽然无功无过,实际上核心圈里的都知道,他是保守派系至关重要的一员。太平洋贪腐案结案以来,苏进方这样的旧班子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雪藏,开春的时候他还能在公安党支部召开的动员大会上说几句话,三月初,突然传来他重病疗养的消息,从此再也没有公开露面。




三月中旬,全国人大第四次会议召开,关于新一届党领导人的票选结果公布,李治浓墨重彩地登上政治权力中心,成为中国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一周后,党一大召开,王佑仁毫无悬念地当选政治局常委,接管国务院。




新一届领导班子上台,第一把火点的竟然就是刑侦系统,各省市级公安局不同程度进行裁员,调配到各级纪检办公室,市局也“与民同乐”,走了一批人,分局的顶上来一部分,人手依然不够,狄仁杰和王元芳都逐渐忙了起来,实际上,消息公布以前,调配的工作早就开展了,从年前到年后,局里的人一个接一个走,案子倒一样不少。春节的时候王元芳回家团聚,十五刚过,他(被狄仁杰的迫)提着大包小裹搬进了狄仁杰家,两个人虽然正式开始同居,见面却不多,狄仁杰成功打入了政坛和敌人内部,白天跟着杜明义走关系,晚上跟着沪派的太子爷们夜夜笙歌,套取情报,而王元芳,大量裁员折腾的他脚不沾地,通常狄仁杰回家的时候,他已经到队上了,等狄仁杰准备开始新一天的花天酒地,他还在加班。




换届的当晚,天塌下来也不能断了酒的太子爷们终于意识到大势已去,原本定好了的一顿大酒未欢就散了,狄仁杰终于在九点前回了次家,他刚脱了外套准备泡个热水澡,趁着公子哥们各找各爸的功夫睡个三天三夜,没想到鞋还没来得及脱,元芳的电话就到了。




“高大诚找到了,”元芳在电话里火急火燎:“八达岭公墓,你赶紧来,队里人都出外勤了,我这儿起码要两个车队,实在不行你就喊上尚元。”




褚尚元自打上次“出卖”了狄仁杰,就再没好意思在他面前出现过,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显得有点紧张,见了面,还尴尬。




他带着三队人马出现在陵园门口,一见面就搭他肩膀:“弟啊——”褚尚元热情地发假:“你听哥哥跟你说……”




“还说?都火烧眉毛了,你们俩怎么才来,”王元芳都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皱着眉头把褚尚元从狄仁杰身上趴下来:“高大城今天突然出现在市局,有个女警员被他绑走了,现在就在里面,谈判专家都上去两拨了,他什么都不肯说,你们俩过来。”




话没说完就大步往里头走。




狄仁杰冲着褚尚元挑眉毛,指指元芳,又对他伸伸下巴:“今晚上这事你只要办妥了……”




“咱俩就恩怨两清?”褚尚元眼睛一亮。




“请我吃饭,三顿,”狄仁杰笑得贼兮兮:“没办妥,十顿。”他把手往人肩膀上一搭:“然后咱再提两清的事儿。”




“还贫!”王元芳站在纪念碑底下,两团小火苗直直瞪着他们。




褚尚元连忙一猫腰躲开狄仁杰,跟上王元芳:“就没提什么要求啊?”




他们这样的逃犯,突然没事自投罗网的,都是一个套路,有诉求,然后绑架,谈判,谈不妥撕票,再趁乱接着逃。




“提了。”王元芳突然停下,狄仁杰差点撞他身上,他连个哎哟喂宝贝儿你可看点路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元芳下一句话惊地他差点脚底一滑:“说要见你,”他直愣愣看着狄仁杰:“对就你。”








他们仨站在现场五十米开外的地方,大眼瞪小眼。




八达岭公墓那就是坟地界的高端楼盘,还是高级干部专属,环境依山傍水,路边种的松树恨不得长到天上去,天一黑,里头什么都看不到。




“你这个……”王元芳看着远处连成一片的警车:“你队里怎么个叫法……一般怎么调配?”




褚尚元差点乐出来,他手指着西边的一溜车队,说:“那个一队,东边的二队,另一边的依此类推。”




王元芳刷刷掏对讲:“一队分散,三点起八步一个,二队守点堵死,三队向左十十二,压死,听我命令再放。”




车队里一片寂静。




“抓紧!”王元芳冲着对讲喊。




褚尚元看狄仁杰,狄仁杰往后缩,褚尚元叹口气,伸出手,点着他手里的对讲,王元芳不情不愿看了他一眼,把东西搁他手里。




“一队,”褚尚元慢悠悠的举起对讲:“往你们右边点,五米站一个人,二队赌出口入口,三队就你们那儿呆着别动,全员都有,听到命令再行动,赶紧的。”他把对讲往王元芳手里一扔,转头又看狄仁杰:“明白你意思了,是得偶尔学学说人话。”




狄仁杰都不敢看王元芳,后者咔咔装子弹。




“诶诶诶诶,”狄仁杰连忙喊:“王队冷静!”




王队咔地把保险一拉,转头向褚尚元伸手:“枪给我。”




“别别别别,”褚尚元往后躲:“元芳兄冷静!”




元芳兄翻了老大一个白眼:“他一把枪不够————”








狄仁杰腰上别着俩手枪,身上挂着一防弹衣,走得极其缓慢,还没看着人,就缴了械。




“手枪扔了,”十米开外有个人开了口:“不扔她就死。”




被绑的女警官可能刚毕业,蹲在人身后呜呜呜地哭。




狄仁杰把手枪扔过去:“可以了吧,高经理?”




他往前走了两步,子弹擦着脚就打在地上:“另一把也扔了。”




狄仁杰只好听话。




高大诚坐在一个墓碑旁,他看起来彻底变成另一个人,他的眼睛深陷在眼窝内,外衣近乎是挂在他的身上,有的地方已经磨成碎步,他似乎毫不在意,乍一看就像一个在街边乞讨的乞丐,区别仅在他的双手上,他一只手提着一瓶杰克丹尼,另一只手举着枪,就指着那个女警员的太阳穴:“站在那儿别动,动一下,枪就响。”




“聪明啊,”狄仁杰不着急:“你怎么知道有两把。”




“我跑了三个月了,还不知道你们那套路,”走近了才闻见,他一身的酒味。




“哎哟,都跑这么久了,新闻你来不及看吧,”狄仁杰一边说一边往他身边挪。




高大诚看他还往前走,咧嘴一笑:“你们警察就是听不懂人话。”他右手拿枪顶住了女孩的脑袋:“别动!”




狄仁杰根本不理他:“你开,”他说:“你打死她,他们打死你,我回去睡觉,在我这儿是提前下班,在你这儿就是提前见阎王。”狄仁杰说:“你也不笨,全国下得通缉令,你能活过三个月,我们那套你得摸地多清楚,这点常识都没有?你要真想干点什么,枪口应该对着我,不是她。”狄仁杰又往前走了两步:“你跑了三个月,刑侦队我呆了超过三年了,你这样的我知道,拼了老命跑出去,又拼了命回来,你有什么话非要顶着性命危险回来说,就说吧,这么远,他们听不见,有什么条件,也趁着机会赶紧说了吧。”




他一边走,一边摸大衣口袋,高大诚看见,猛地拿枪指着他:“你干什么,手伸出来。”




“成,”狄仁杰慢慢伸出手,拿出里面的东西,给他看,是手机,高大诚愣了愣,举着手枪的手放低了一点:“现在我能过去了吗?”狄仁杰问。




高大诚歪着头打量他,老半天,突然冷笑一声,用手枪点点他,示意他过来。




“其实就是想给你看看新闻,”狄仁杰在他面前半蹲下来,哗啦哗啦搜出来一条新闻:“你那个案子,结案了,其实早没你什么事儿了,我们要抓的不是你,有什么话你就说,说完了,我让他们给你派辆车,你把这姑娘带上,到了个有人烟的地儿把她放下,你能回来,就知道怎么走。”狄仁杰把手机推过去,点着他胳膊:“不过在这之前,你不想看一看?”




高大诚接过手机,他的脸色近乎是刹时间就白了。上面是周道定案的新闻。




“我知道,这是你的靠山,他现在进去了,就没人能保你。”狄仁杰拿过手机,飞快地摁了几个键,又推过去,这次是政选结果的新闻:“换届啦,靠山的敌家拿到了江山,你以为你耗下去,他们就会为了我这个小角色,放你一马?”




高大诚跌坐在地上,他的枪也掉在地上。




狄仁杰拍拍膝盖,站起来,他冷眼看着他:“想好了吗?想好了就起来,现在起来你还能走。”他对他伸出手。




高大诚看着他,他突然笑了:“你以为,我只是一名无名小卒,是党争的牺牲品,是棋子。这个公墓你来过吗,你知道什么叫子欲孝而亲不在吗?你很幸运,狄知逊活下来了,但是你不知道,五年前,活下来的人也可能不是他。”高大诚直直地盯着墓碑,眦目欲裂。




老爷子?狄仁杰一愣:“你想说什么。”




“你心里肯定一直以为我是白手起家,是和你们不一样的小老百姓,为了一点利益被人当枪使,现在一定觉得自己特高高在上吧,说不定,你甚至以为你给我这样的人一线生机,是一种慷慨,狄仁杰,”高大诚猛地抬起头:“如果我告诉你,要不是五年前王佑仁的一念之差,现在跪在这个墓碑前的,可能就是你呢?”




“你到底什么意思?”




“狄仁杰,你看清楚这个名字,”高大诚嘶吼着:“上面本来应该刻着狄知逊,”他拽起狄仁杰的衣领,把他往墓碑上面跩,他力气很大,大的近乎使他栽倒在上面,墓碑上只有三个字:高季辅。

狄仁杰心里狠狠一颤,他听自家老爷子提过,那是他们——狄知逊和王佑仁,他们在重庆的老同事。何止提过,老爷子难得在他面前喝多的一次,嘴里就念着这个名字,念到最后,他喃喃说了句,季辅啊,是我们对不起你。


“而现在,”高大诚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恨意:“它却刻着我的父亲的名字。”





评论(2)
热度(54)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禾鬼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