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诚也就看着高大，人可一点也不实诚。

十几年在商场打拼的经验，练就出一个好口舌，狄仁杰连坦白从宽还没来得及说，他已经忙不迭地开了口。

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话，无非就是人不是我杀的，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人躲在牛圈的一口老井里，身上脏的难辨人形，也难为他曾经沧海还能为泥人。

这些话其实说出来一点用都没有，高大诚一看就是聪明人，出了事还往家里跑，那就是别人会了意的，叫他等，见到他们来了似乎也不吃惊，那么说这些有的没的，就非常明显，他在拖延时间。

虽然他和元芳没有打过招呼，当地纪检找上门也是分分钟的事情，狄仁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狄仁杰刚把高大诚拽上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屋外突然传来清脆的一小声，元芳就站在牛棚的门口，他刚站起来身子，下意识就往人身上挡，还没来得及把人推开，大腿上就一阵钻入骨髓的疼。

他倒下来的瞬间，枪声骤然响起。

“狄仁杰！”

狄仁杰睁开眼睛的时候，王元芳的脸就在几厘米开外，脸上是藏都藏不住的惊慌。

狄仁杰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是短短24小时内，能看见他王公子这样两回，他这辈子也值了。

“你干什么你！”他看着元芳把外套脱下来，伸手要去盖着什么地方，大腿上立刻撕心裂肺的疼。

“诶诶诶诶疼！”他龇牙咧嘴地看着大腿上汩汩流出的鲜血：“轻点轻点。”

“轻什么点啊，什么时候了还贫，你……”王元芳把身上的衬衣撕成条，一层一层裹在他伤口上，手上止不住地发着抖：“知道疼不知道躲啊？”

“这不是没反应过来嘛，”他伸出手去拉元芳的手，他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元芳，我啥事没有。”

“我没事。”他又说。

王元芳手底下愣了一下，一把拍掉他的手：“谁说你有事了，”他继续着动作，直到把狄仁杰的大腿包成粽子：“能站起来吗？”

屋外枪声仍旧不断，他失去意识可能也就几分钟，足够元芳为他们找到一个避身处，一个木制的旧橱柜，在外头的子弹下已经木片飞扬，他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狄仁杰摇摇晃晃试图起来，脚底一软，险些又栽下去，王元芳伸手把人扶住，缓缓让他靠着橱柜坐下，从身后掏出佩枪，咔哒上了膛，咬了咬牙就要往外冲。

“诶！”狄仁杰一把拉住他：“现在出去就是送死。”

王元芳翻了个白眼：“不出去也差不多一个意思。”

“让我试试，说不准成了呢。”

话说地跟没事人似得。

“一定有别的办法，”狄仁杰咬着牙说，他还真没挨过子弹，真是疼啊，疼地没办法思考，手上只知道使劲拽着他胳膊，反正不能让他去啊，就让他再想想。

“松手，”王元芳吓了一跳，这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流了那么多血还这么大劲儿：“哎呀你……你松手！”

高大诚突然半站起身来，在他们身后摸索着什么。

“喂，你干什么。”王元芳朝他喊。

“别说话，”高大诚手底下用力一推，他侧了侧身子，露出一个暗道：“然后跟我走。“

“没事了，”王元芳看着手机：“二宝说外头没动静了。”

高大诚这房子乍一看不显眼，里头倒是暗藏玄机，狄仁杰抬着头看着头顶上结实的铁板，21世纪高还原地道战，狄仁杰咂了砸嘴。

二宝倒也难得机灵了一回，幸亏没落人家手里。

“那成，”狄仁杰好整以暇地看着高大诚，后者难得沉默了整整半小时，和先前那模样判若两人，果然是深藏不露，狄仁杰笑了笑：“咱就走吧，高经理？”

“二位先听我说。“高大诚站起身来，由着王元芳戴上了手铐，直直看着狄仁杰：“知道现在说人不是我杀没用，不过你们已经看见了，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我只有一个请求，抓我的人不能是你们，理由我现在没法说，也说不明白，这背后的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我知道他们怎么是说的，贪污巨款，携款杀人，这每一样，都必然触及你们的底线。”

王元芳把人从地上拽起来，看了一眼狄仁杰，狄仁杰脑袋一摇，招了招手，他这就明白了，二话不说把人往外头拉。

来之前两个人都没提过，也早想明白了，哪怕再是烫手山芋，天风海雨，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要不他们也不来了。

“这样的案子你们一定也见过，司法系统那一套也应该知道，这里面一层一层不是我一个小经理敢做甚至能做的，既然不单纯是刑事犯罪，该由谁来查来抓就是谁的，纪检的人自然还能找到我，否则我也不会在这里等着。”

狄仁杰一愣，反倒咧嘴笑了，他心里既然清楚，那就不用多说了。既然问题出在纪检，他更不能把人交给他们了。

狄仁杰有点站不稳，一把推开柴房的门，身子顶在门上歇了口气，便往大门大步走去。

“我知道你们不会相信，你们这样的人，心里除了正义和法律没有别的。你眼睁睁地看了纪检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有的事是分不清黑白的？”高大诚顿了顿，又说：“是，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爸就是狄知逊。”

先前无论动手的是什么人，高大诚即便知道，也不会对他们说实话，现在说这话，无非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

狄仁杰脚下顿了片刻，便又往前走。

“只要不出这扇门，我也跑不到哪里去。”高大诚见他并不理睬，口气明显焦灼了几分：“我在政界无官无职，哪怕再有打点，若不是这里面有问题，你这层身份我又能上哪知道，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当局就交给你们两个人？来接的人你们认识吗，这一路有没有人跟着，跟着来的是什么人，想过这些吗，你们以为没和当地纪检打过招呼就是安全了？你们想知道什么，我保证，只要不出去，我通通告诉你们。”

狄仁杰大步穿过走廊，眼看就走到大门边上。

“狄仁杰！”高大诚连忙喊道：“你哪怕不为了自保，就没想过国资 委可能牵连其中吗？”

狄仁杰手下一顿，回过头看着高大诚。

TBC

PS 以前提过，元芳的爸爸在国 资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