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二][夏乐/全员]江湖 2

忘记说是98年香港背景orz


2

夏夷则背山而立,下面的山道上有车子开上来。

时候晚,山上没有人,车灯扫过来,影子拉的老长,夏夷则拾级而下,看着几辆车子上面走下几个人,殷勤地绕到前面打开车门,沈夜从车里下来。

夏夷则迎面走过去。

他抬着头,慢里斯条地打量了一番周遭的环境,仿佛夜空里有什么精彩的精致,然后眼神一扫,才落到面前的人身上,看见了,便锁在上头,定定地看着,不发一言。看得人毛骨悚然。

夏夷则看见他望过来,也不再往前走,站定在那里,也瞧着沈夜。山上有一点风,衣衫吹拂,一点车灯扫下来,气氛安静地有些诡异。

“听阿异讲,飞机晚点?”沈夜突然说:“回来还要坐客舱,到时候传出去,人家要讲三合会孤寒。”

然后沈夜先笑了起来:“不早点讲,我也腾点时间过来接你。”沈夜走过去,微微揽住夏夷则的肩头,引着他往前走:“晚上约了胜记的老大吃饭,约了好几次,实在推不掉,你别介意。”

“哪里会,”夏夷则笑笑:“生意做大了,是要忙一些。”

沈夜侧头看了看他,他们已经往山上走了几步,离下边远,车灯照不上来,夏夷则半张脸在阴影里,一时什么也看不真切。似乎感受到有目光投过来,夏夷则顿了顿,也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里带点笑意,真诚之至,仿若真心为他的成就感到高兴。沈夜回过头,目视前方。

“以前来了这么多次,还是找不到地方。”半晌,沈夜说道:“这几年每一次来,都在变。”他打量着面前错综复杂的山道和牌位:“不光这里,香港这几年,变得很快。”

夏夷则也不说话,又走了一分钟,停下来,然后说:“就是这里。”

沈夜绕着墓碑走进去,看到上面,黑字金边,确是谢衣二字。

沈夜笑笑,俯身拿手扫去上头的枝叶:“还是你记得清楚。”他就势俯下身,席地而坐,拿手去抚摸墓碑上的名字,眉头逐渐皱起来,像是忘了什么,神色间有些茫然。

“怎么?”夏夷则问。

“突然不记得,有多少年了。”

夏夷则没有说话,记得又有什么用,人走了这些年,何苦来。半晌,他说:“17年。”

“17年……”沈夜抬头去看上头的字迹,言字上一撇,漆已经悉数脱落。“时间过得倒快。”他说完这句,便不再做声,小心地抚摸着墓碑,最后,将自己的手掌贴在上面。

“几年前你说要走,还像昨日的事情,现在人都回来了。”沈夜站起身子,身后有小弟递上几支香,沈夜拿在手里,匀了几支,递给夏夷则:“听说这次回来,不再走了?”

夏夷则点点头:“回来帮公司做事,不再走了。”

沈夜俯下身子,对着墓碑,鞠了三躬,将香仔细立在墓碑面前,然后侧过身子,看着他。夏夷则也走上前,拜了拜,也是三下,谢衣不喜花哨,也不爱名利,青冢土坯,简单利落,到了日子沈夜便来一次,一年来一回,不像人家烧纸叠元宝,从来是三根香,最后里里外外扫一遍,也就这样了。

“谢衣走的时候,不让立碑描字。”夏夷则最后一鞠躬,还没抬起头,听见身后传来沈夜的声音:“他说这也不是他,搞这些繁文缛节做什么。可人哪,偏就是想留个念想,起码人不在了,还有地方坐一坐,看一看。”

夏夷则回过头来,去看他。

“真正的谢衣,早就烧成了灰,装在一个木盒子里。那木盒子,金底朱釉,漆地很好看。”沈夜说:“人做事,就是喜欢这样,明明是血淋淋的东西,也要做成最好看的,拿去与人家说。”他侧着脑袋看着夏夷则,神色竟有些晦暗:“什么叫做,生意和公司?我做的,不是这些东西。”

夏夷则没应声,是他先前说错话了。

“不过你说的不错,时代在变。”沈夜并不大介意,接着说道:“现在都不叫社团了,黑社会,是小混混游大街。香港都盖头换姓了,讲的是回归,看的是大陆的脸色,以前那一套砍砍杀杀的,走不通,年轻人懂变法,也是时候该上来了。现在回来也好,一番天地。”他顿了顿,又说:“累不累?”

夏夷则摇摇头。

“那等会儿再同我,去见个人。”

“好。”

沈夜点了点前头,示意他们下山,他背过手,率先走在前面,两人拾级而下,走了两步,回过头:“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他指了指下边:“我找人问问,再买一块地,清和也在这里吧。以前找人算过,是块风水宝地,背山面海,龙争虎斗,也能瞧地清楚。”

夏夷则想了想,问:“他以前,有没有提过想在哪里?”

“哪里有人好好地,无事提这些。”

“那就这里吧。”夏夷则说。


李圣元站在码头上,远处有马达的声响,他眯起眼睛,眼前一艘快艇,向岸边驶来。过一会儿,船舶靠岸。

“这么晚,怎么想来西贡?”他走上前。伸出手,想去接船上的人一把。

“不用。”沈夜摆摆手,人已经走下来:“我生在这里,人老了,念旧,老喜欢回来看看,倒是这么晚,把你也拉过来。”

“不然能去哪里,跑去尖沙咀,给记者拍照?”他们一个是警一个是匪,见面聊天,是不能摆上台面的。

“什么话,”沈夜眉毛一扬:“谁说了警察和黑社会,不能做朋友?”

李圣元不置可否:“这里你熟悉,去哪里?”

沈夜指了指前头一间店子,眨了眨眼睛。


李圣元望着眼前的一家小铺子,塑料棚顶,牌头上三个大字,砂锅粥,简单利落。

台面上前一桌的碗筷还没收走,老板端起碟盘,连忙招呼着:“今天生意好,人多,不记得收。想吃什么,我叫后面先给煮上。”

沈夜笑笑:“陈叔生意还是这么好。”

“哪里是好啊?”店家摆摆手:“明天出海,船夫多人就多,我这里一年也就靠这几日”

沈夜皱眉:“台风还出海?”

“世道不好,管他台不台风,”店家笑着往厨房里走:“慢慢聊,我进去捡好的拿给你们。”

沈夜回过头,看见李圣元瞧着外头。

他来的时候,身后跟了四五个人,一进铺子,便有一个打头的进去喊了老板,刚落座,面上已经摆好了烟水,然后轻轻一点,吩咐余下几个小弟四下散开,做完这些,便出去站在外头守着。一串动作下来,不越池半步,却步步到位。人很机灵,他便多看了两眼。

“怎么样?”沈夜问,他也看着那个背影。

李圣元摆了摆手,未置一词。面前已经端上来一碗沙锅,他尝了一口,拿调羹点着碗,对着沈夜点点头,确实是潮汕的味道。

“想来你会喜欢,才来的这里。”沈夜笑道:“他也喜欢这味道。”

“他?”李圣元问。

“清和。”沈夜忽然抬头看他:“你和清和,你们是一个地方来的,口味大抵也差不多。”

李圣元一愣,将调羹放下,过了一会儿,他说:“那件事情,我并不知情。哪怕知道什么,我也不会动他。”他定定地看着沈夜。

李圣元今年五十八,属小虎,转过年虚岁算做六十,做了十几年处长,几十年的警察,正是退下来的当口,三合会突然横死了一名当家,转日,李圣元就发布新闻发布会,宣布退休的消息。于是外头有传闻,说清和的死是一份大礼。沈夜送给李圣元的。

拿自己手底下人的,送他最后一程。

沈夜倒笑了:“什么叫知不知情,那是意外,”他说:“既是意外,哪里有提前知悉的说法。”

李圣元一怔,这话表里说的含糊,内里却什么都点的清明,他瞧着眼前的人,好整以暇地一勺一勺喝着粥,慢里斯条,仿若方才说的那事情,真的是意外,别说他手底下的出了什么事,香港的事情,事无大小,岂有沈夜不知道的。他也低下头喝粥。

“提他,是告诉你,清和撇下的是个大当口,当家的人选也不能空着。”沈夜将面前的碗碟挪开,手指伸蘸着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圈:“现在的九龙城,几个地段,尖沙咀,旺角,油麻地,三个老大,乐无异,风琊和雩风。其他地带,西贡和深水埗,都是瞳手底下的。”他每说一个名字,就在桌子上落上一枚花生米,说到了瞳,想了想,将那粒米,挪出了圈外。“风琊和雩风,小人之心,难成气候,至于乐无异,毕竟年轻些,怕是有心也无力。倒是瞳……”沈夜想了想,又说:“瞳啊,怕是有力也无心。”

李圣元望着桌子上的三枚花生米,想了半晌,在乐无异的人头上犹豫了片刻,正要伸手去碰,眼底突然瞧见沈夜一双手,大手一挥,那几个豆子,便都被扫在了桌底下。

“正是人事变迁的当口,最该谨慎。”沈夜说,警署的处长要换人,九龙城的话事人也要扶一个新的,连紫荆花旗怕是都要变样子了:“新人上来,要么听话些,要么就机灵些,才算是小心。”

沈夜向门口看去。

李圣元也看向那个方向,外头一盏夜灯,下头端端正正,立着方才那个打头的小弟。


沈夜回头吩咐身后的人:“你们先回去,我和他再四处走走。”

两个人从粥铺子里头出来,已经半夜,九月,香港正是最好的时候,台风将至不至,夜里头便格外惬意,于是沈夜提出来,不放散散步,全当消食。

身后的人点点头,却也不动。

李圣元瞧过去,他跟着来的有四五个,后头几个年轻,时候又确实晚了,听了这话有些按耐不住,却不敢吱声,把目光投在打头的那个身上,眼神有些期许。

沈夜于是又说:“我和老朋友叙叙旧,这里头偏,也出不了什么事情,再说我这位朋友的功夫,一个顶你们好几个,真有什么事情,他不行,你们也没用。”

“说的是,”那人开口笑道:“我们在这里,只有添乱的份儿。二位大可以慢慢走,我们在后边跟着,到时候真有什么跑腿的差事,也不怕没了人使唤。”

李圣元闻言去看,人生得俊俏,相貌很打眼,一双眼睛里头尽是些内容,不像混社会的小混混,态度难得的谦卑,人瞧见他看,后退半步,微微颔首,恭恭敬敬地立在那里。

“那随便你们。”沈夜听见,笑起来,率先往前走去。

两个人走在码头边上,一前一后。

“怎么样?”沈夜又问他,问得还是那一个人。

“啊”李圣元说:“确实不一般……”

“今天这一锅粥。”沈夜打断他,:“我不太懂,你尝过,是不是淡了一些?”

李圣元一愣,这话题跳转的太快,他侧着脑袋想了想,应道:“确实淡了些。”

“客人多了,时候不够,自然要淡些。”沈夜说:“其实无论做粥还是做事,都是这样的道理,你说是与不是?”

“他在尖沙咀,生意做得很大,这些年,你手底下那些老家伙,怕一个都赶不上他。”沈夜是在说,他方才选乐无异那件事。

“就是这条路。”沈夜突然说:“就是这里,我和瞳,清和,还有……”沈夜顿了顿,接着说:“我们几个人,从这里起的家,现在想起来,还和昨天一样,啊,就是在那里头……”沈夜指着前面,李圣元看过去,一个小巷子,很不起眼:“那时候清和提着刀,眼神里头清清冷冷地,往那里一站,是真正的一夫当关,那时候他周围,到处都是血,所有人身上都染了红,只有他一个人,一身青衫,半点血点子都没沾上。”沈夜望过去,仿佛仍能瞧见,那人立在那里,刀尖上一点寒霜,眼睛里比刀光还要冷上百千,被人围了一圈,目光一转,无人敢再上前。

“那时候混社会,靠的是能砍死几个人。”沈夜说:“现在,看得倒是谁的生意,做得大了。”

李圣元没有接话,沈夜的心思,他是从来不猜的。

“刚才那个,”沈夜指了指后头:“是清和以前的小弟,几年前出了一趟国,回来,是为了收回他老大的东西,至于出身……”沈夜顿了顿,缓缓道:“最早,是我从孤儿院领回来的。”

沈夜停下脚步,定定地瞧着李圣元。

李圣元一皱眉:“孤儿院……你的意思是?”

“听话又机灵些,岂不最好,你当年不满我把九龙城给了清和,不就是怕他不听话?现如今,我给你找了一个又听话,又机灵的,总是不怕了吧。”沈夜回过头,看着夏夷则的方向:“那孩子,就是红珊的孩子,你的亲生骨肉。”


沈夜看着李圣元的车子消失在路口拐角,转过头来,看着夏夷则:“不记得问你,今晚住哪?”

“先住酒店,无异帮我找了间公寓,下周搬进去。”

“啊……”沈夜说:“不回家里住?”

“不了,”夏夷则说:“要回社团了,不方便。”

沈夜笑笑,果然机灵:“明天好好休息休息,后天约了地政属的头头谈生意,你一道来。既然要回来,这些关系都要开始有些打点,下周,带你去几大堂口转转,也算是功成归来了。”

“好。”夏夷则说。

“还有,”沈夜复又加上一句:“后天谈生意,叫上阿异一道。”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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