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澜/湮灭paro】坠落1

湮灭电影及其原著《遗忘南境》paro,没看过电影的宝宝们,我会尽量在文里介绍说清设定,么哒


我第七次在南境中的苏醒是在北面的海岸线上。
幸亏我们被命令保持记录的习惯,自从进入南境以来,我们的记忆就难以保持清晰,有时,我以为前一日我还在学校朝北发阴的办公室里,而来到南境的原因、过程都像一场难以回忆的梦;多数时候我们仍能想起前一日行程的片段,比方说我们在麦田间采取生长出变异孢子的“稻粟”,以及在田道间突遭长有人类眼眸及牙齿的豪猪的突袭。
而这些天来非同寻常的旅途所换来的乏力,则又时时警醒着我们早已深入这片非凡区域的境况。
根据我的笔记,今天已经是我们沿着海岸行走的第三天,区别于第十二勘察队,我们这个队伍都由男性组成,甚至没有女性,人数由四人调整为五人,我想,这大概是为了某种防止我们双双残杀而做出的“战略调整。”
与以往差异不大的,我的队员包括一位海军出身的勘测员、四位科学家,语言学家、物理学家及生物学家,当然还包括我,心理学家,作为这个队伍的领袖。
每每想起我身为领袖的事实,我的舌尖都会不由得上翘,自心底发出一句“绝对权力”,这是我作为领队最大但唯一的特权——让我的队员们陷入催眠状态的口令,并让他们毫无选择地听命于我。实际上,我来到南境局已有些年头,数年以前,某位负责国家安全的将军找到了我,将我从平静的生活拉入南境,拉入这个被一个巨型泡泡包裹的异常区域,而几年以前的我万万没能想到,这个世界即将席卷的不仅是我的生活,竟然还有他和我全部的一切。
我从我的睡袋钻出来,翻看记录并清点背包,这时,勘测员也已经苏醒,他的意识显然尚在记忆模糊的边界徘徊,我走到他的身边,将水壶递给他。
“第七日。”我在他的旁侧略微蹲下,也许是他们过往的职业相仿,我对勘查员总有些莫名的好感:“我想,若数据无误,我们离那东西还有两三日的路程。”
勘查员已经,很不情愿地,回到南境的世界,他用有些懊恼和明知故问的惊讶神情望着我:“你为什么叫它‘那东西’,不是灯塔、或是隧道,你总称那东西为‘那东西’,就好像那是什么……活物。”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那东西’是一切的开端,他最先落入南境的虚无,成为这里一切的终点,在坠落以前,那东西是一座灯塔。
我率先站起来,语言学家及生物学家也在我们的背后苏醒——物理学家在两天前死于豪猪的袭击,我确保他是死了,没能成为野兽的一部分,不至于经受在无限或虚空中游走的苦难,但谁又能保证我们每一个人不在经历这一切。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握紧枪托,在我的舌尖尚未上翘,心底还没来得及喊出那句“绝对权力”前,我努力将视线及注意力移至水面,或者说海面。

“那东西“的尖顶在海岸线的另一头散射着白光。不知为何,似乎我们既定地了解着其作为南境终点的位置,塔顶似乎总在不断散出光芒,又似某种声波,仿佛在将那些变异植物中的孢子不断向外“播种”。
凝望“那东西”显然帮助不大,我又将视线转移到水面,我向来喜欢水,通常是湖水。
在南境……出现以前,我住在过去任教大学周边人口不超过300人的小镇里,小镇的北面有一片我至今仍不知名字的湖水,那里巨石的地表间覆盖青草、蕨类植物和一些温带常见的树木,植被浓密青葱,时常能见些即便仅隔20里地的大学城也极罕见的动物,鸟类的啼叫及鹿鸣环绕山涧,空气向来好地让人惊叹,我和我的伴侣在那里买下了一个农舍,经过(当然大部分是我的伴侣的功劳)我们共同将农舍改为一面落地窗的木屋,它不大,但十分舒适,能养下一条极蠢的狗和一只上了年纪的肥猫,兴许是猫狗无法共处的天性,家中终日在上演猫狗大戏,这是我的伴侣最热衷的场面,他时常如一位大老爷,坐在湖边的长椅上观看‘战局’,并欣赏这座他自认旷世奇才的作品,我们的家——我过去的全部。

最早,南境被称作X区域,在大约十数年前,南方一处偏远的地带在某一尚不可知的“特殊事件”后发生“异变”,地貌开始发生变化,某种物质开始形成难以察觉而若隐若现的边界,边界的界限由一种不断渗透游走的物质在大气的上空编织成网,直到彻底笼罩那片区域——构成边界的物质并非无色,而又无以清晰描绘,如果非要描述,它像一个巨型的肥皂泡泡,附着在这个早已被遗忘的南境区域。
显然,一方面因为无法透过边界清晰可见内里的情形,一方面X区域似乎在以某个中心点为轴心,每日都在不断扩散……不断“长大”,人们自动没有贸然,经过了无数次最终均以有去无回告终的动物试验后,南境局才逐渐开始遣派由人类科学家及军人组成的勘察队进入区域,自然,这些勘察牺牲了许多性命,大部分仍是有去无归,音无音讯,有些队伍甚至在进入南境后开始射杀彼此、但更让人惊异的,极少的一部分成员竟能在消失数月后毫发无损地回到家中,尽管举止怪异、语焉不详,在几日内便会随着多器官癌变衰竭迅速死去,始终,他们回来过。
在第十一及第十二勘察队中,有两位幸存者同样回到了家中,但与他人命运不同的,第十二队中的女性生物学家被发现在她幼年生活的简陋公寓后院,她正对着一个早已废弃的游泳池发呆,在经过观察、检测数天后,她没能像其他人一样器官癌变、甚至死亡,她的身体状况良好,意识也十分清晰。
而她的丈夫,第十一勘察队的幸存者,一位前曾效力海军的医务员,在幸存回家后曾一度在死亡的边缘徘徊,却因为她的归来而不治自愈。
在我动身前,我的大部分工作时间都在研究并与这位科学家交流,尽管,不知何由,她一直将我视为敌人。
“你是怎么回来的?”我曾透过隔离面罩这样发问。
生物学家轻耸肩膀:“如我所说,我不记得了。”
“你说,你不计划回来?”
“我不计划回家。”
“这两者有什么差异吗?”
“如果你管这里叫家。”
我甚至险些轻笑出声:“确实,这里可没有家的意思,能谈谈你为什么不计划回家吗,即便你的丈夫在南境中经历了这一切……”那时的我急功近利:“在他经历这一切折磨后。”
“沈,”生物学家露出一种奇异而洞悉的神情:“我们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受到过去经历的折磨,但这未必与南境有关。”

我与我的伴侣是在军队相识,在……阿富汗。
那时,我刚结束学制五年的博士学位,我对未来全无期盼,也并不知晓自己该做些什么。
我让自己休息了一年,到世界各地观察形形色色的人,我热衷观察人类,他们的动机、过往、未来,我无父无母,童年在孤儿院度过,尽管衣食无忧,阴郁的环境擅长塑造寡言的性格,在观察中学习成为了我的一大意趣,于是自然而然,青年时期的我选择以兴趣作为研究,却不知如何将喜好学以致用。
我在东南亚的一些国家之间观光,随着大学几年积累的金库不断耗尽而不断陷入失落,那一年最后的一段时光,我终日为即将结束的快乐而悲哀,直到我来到喀布尔,我囊中羞涩以至难以掏出返程的路费,只好求助我在大学里的导师,他很慷慨,不仅乐得提供路费,同时也对我的未来指出明路。
没准你可以尝试军队,阿富汗有很多军队,我的导师轻描淡写,他们总需要些心理医师什么的。
尽管对这建议有诸多不满,观察漩涡中的人们的想法又逐渐扎入我的心头,没过多久,我加入了美国空军医疗队,作为心理医师。在那时,我还不知道我即将要在不久远的未来遇见我的伴侣,随后,又成为我丈夫的男人。

南境的第七日无可赘述,黄昏的时刻,我们行进至距离灯塔尚有两日路程的一处悬崖边,每当这时,不知何处的深处总会传来哀鸣,如同巨兽的叹息,尽管,我们早已在过往勘察队的记录中知悉这种可怖的声音,但每当这时,又不免战栗,这叹息有渴求和期盼。
勘测员走到我的身边,他把玩着地上的一块石子,故作镇定地打趣:“嘿,又来了,我看无论是谁在絮叨,这东西可真够话唠的。”
我打量着勘测员,他摘掉了向来稳稳扣在平头上的鸭舌帽,露出他未经世事而清澈的眼睛,勘测员是迄今为止所有勘察队成员中年纪最小的一位,仅仅20出头。
他攥着手中的石子,像在消除焦虑却又拿出随口一提的口吻问我:“我实在不明白,沈,你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强打精神对他笑一笑,摆出一副并不明白他这问题的无辜神情。
“我不知道你过去是什么,听闻你是一位教授,老师什么的,无论是什么,作为南境局的最高领袖,我想你犯不着来这里。”
是啊,犯不着,我又想起我的伴侣,在我们最初相识的战火中,他几乎问过我一模一样的问题。
“那你呢?”我将问题抛回,并期待答案:“我想你也有所选择。”
勘测员毫无犹豫,他将石子高高举起,发力抛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石子落入我们脚下悬崖底的深海中,不见痕迹。
“我没有选,只觉得该来。”他还是一个孩子:“不畏艰险不怕牺牲呗。”
他说完这些,便忘记了等待我的答案,也许是他已得到答案,也许他原本就不是要我的答案,他心满意足地拍拍手,率先走开去为扎营做准备。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又转头去看我脚下的海湾,在这里,能更清晰地看见灯塔的模样,他像一座标识矗立在南境的终点,坚决地挺直脊梁。
我又望向远处的霞光,这霞光在巨大的泡泡中似乎发生了变化,明明已是黄昏,天空却是深蓝,有一瞬间,我以为我正深处清晨。
恍惚间,我能看到平静海面下数英里的深处,一种庞然大物在永无休止地缓缓移动,像潜水艇,像钟形的兰花,像宽阔的船体,安静无声。巨兽体型带来强劲的力道,即便站在如此高的高处,仍能体会到巨兽移动时所引起的侵扰,我久久地注视着海面,静静地聆听不知何处传来的哀鸣。
许久之后,我的舌头轻翘,自心底的深处,由喉头发出呼唤——我唤出我的伴侣的名字,这是与他分别后很长久的一段时间以来的首次。
“云澜,”我呼唤:“赵云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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