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st说一嘴，总裁助理不是总裁秘书，大概相当于一个企业的第四把手，董事长-总裁-副总裁，然后就是他

*最近真的很忙，争取周更w

28

“就这样，两个人理直气壮地走在街上，穿过电车道，穿过扰嚷着的那条破街。”

北京的十一月如期而至，朝阳城的上空开始积蓄冬日，冷空气和雾霾联合打造出一个大阴天，谁也不想从被子里钻出来。

星期一，小狐狸难得不用早起，埋在暖和的羽绒被里睡得香，狄仁杰因此也很’周道’地晚起一点，再晚也不能太晚——他得开会。

狄仁杰赖床赖到9点，良心发现般磨磨唧唧起床，王元芳在被子里嘟囔：“几点啊……”

狄仁杰亲亲他脑门：“今天不上班？”

“调休——你要上班啦？”

“是呀，上班。”狄仁杰给他掖掖被子：“上班养家。”

王元芳在他手心里蹭蹭脸，继续睡。

这破会开了一上午，散会时已经过了饭店，一公司高层夹着腿逃命似得离开，只有那位财爷固执地留在座位上，岿然不动，狄仁杰也不动，俩大老爷们用沉默对峙，也挺没意思。

半晌，狄仁杰站起来，把会议室门关上，微微侧头：“辞职信我看了，我不批准。”

财爷顶着锃亮的地中海脑瓜毫不客气：“新办公楼图纸我也看了，公司如果没有位置我坐哪儿都行，公司有位置就是没有我的位置，我走也行。”

万盛中心2.0开张在即，会上行政总向各高层请示了办公位置，这位年过半百的财神爷眯着眼睛在独立办公室里找了半天自己的办公室，没有找到，也没有人提他，是人都要心灰意冷。

狄仁杰笑了一声，站在他椅背后面：“我二十来岁接管公司，年纪还是小了点。您是跟着我爸打江山的老将，是公司德高望重的老一辈了，老爷子也一直当您是一家人，上次是小辈不懂事，您要包涵了，您包涵了，我才好接着往下说。”

财爷回头看他。

“在职称上，老爷子当然是当之无愧的董事长，不过我这个总裁，实际也就是董事长。以前是盼着老爷子能幡然悔悟，有些该有的位置一直没填补，到今天他还是乐不思蜀，这里面一些位置……啊你比如，总裁助理。”狄仁杰顿一顿：“这种位置，我当然希望像您这样的老人能帮把手，你要接受了，辞职信我就当没看见，您要是不接受……这要不接受呢，就得按不接受的说法。”他慢慢悠悠：“毕竟是一家人，不好在外头伤和气，是不是。”

财爷僵着背坐在扶手椅里，擦一把汗。

狄仁杰回休息室快到下午上班点，小狐狸还在赖床，不过显然清醒多了。

“哦……你散会了。”王元芳举着手机支出一边眼睛看他：“今天中午吃什么——好饿。”

“对不起亲爱的，”狄仁杰站在衣帽间换了一身休闲型男风：“等久了吧，太久没上朝，想办的事太多——总之中午在外头简单吃点吧，下午去个地方。”

狄仁杰说的简单吃点一点也不简单，他找了一家私房菜，烹煮炸炒外加凉拌各一样，俩人坐了个六人桌，摆的满登登的。

王元芳看这一桌满汉全席都快看饱了，他举着筷子不知道往哪儿落，最后放下，狄仁杰点了一大桌菜自己不怎么吃，像老佛爷一样坐在桌边看……报纸。

“不是你……”王元芳震惊：“你到底多大了你老实交代。”

“公司简报。”狄仁杰岿然不动：“走了这么些天，我得看看他们怎么编排我的。”

王元芳往报纸前面凑了凑，这破报纸头版有三个形态各异的狄仁杰，抱着手臂成功人士脸的，握着国家领导人双手爱国企业家风的，站在2.0大厦顶层精英人士范儿的。

小警察咂舌：“这不叫编排好嘛，这是马屁好不好。”

“废话，这是我公司。”

“什么话，这是你爸公司。”

狄仁杰翻一页报纸：“接着吃啊，多吃点，一会儿得爬山。”

王元芳忍无可忍：“你要干嘛你赶紧说！”

狄仁杰放下报纸……和眼镜：“前两天咱妈的骨灰就迁好了，我一直想带你看看他，你要是不想去……”

“去，”王元芳埋头夹一块肉，狼吞虎咽咽下去：“当然得去。”

狄仁杰又翻一页报纸。

今年势必是个寒冬，下午的时候气温跌至负值，公墓在近郊，比城市里还低两度，王元芳裹着薄羽绒服在山下哈赤哈赤——他当然不穿秋裤。

狄仁杰有点犹豫：“要不……”

话没说完，寒风夹着一股雾霾味儿把所有想法卷走。

“不行！必须上去！”王元芳已经开始往台阶上蹦：“走两步就不冷了！快点！”

狄仁杰站在他身后微笑，冷风把他的发型吹成鸡窝，吹不走笑意。

狄仁杰师母的坟很普通，甚至很小，就像这个山头里安眠的所有住户，一处山土，一座石碑。

狄仁杰点燃六根香，匀给王元芳三根，两个人六鞠躬，再摆一束花就算完事。

王元芳看狄仁杰摆好花束，问他：“不烧点钱？”

“不烧了。”狄仁杰站起来，拿手落在石碑上上的松针：“她被钱困了半辈子，她以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安安静静，找一个看得着山挨得着树的地儿，和杜老一起过完这辈子。”

紧挨着墓碑有一处位置，没有墓碑，也还没有堆土，但显然不是一块空地，王元芳多看了两眼。

“杜老给自己准备的。”狄仁杰解释：“生不能同衾，好在，死了……还能同穴。”

他们携手过了如此传奇的前半生，期盼一个不能更简单的后半世，偏偏天不尽人意。

但凡大学问大成功的人，本着学无止境一山更比一山高的思想境界，为人向来谦和，杜柯夸赞王元芳青春志年也是出于这个为人的道理，实际男人最好的年纪在40，这就像酒，愈陈愈香醇——又不至于酿成陈醋。王元芳看着墓碑前的狄仁杰，他在他的青少年失去了母亲，在最好的年纪又不得以经受一次，他在中国最寸土寸金的位置打造了一个镶金的帝国，面对天意却无能为力，甚至无法挽留。

王元芳说不出话来。

狄仁杰拉着王元芳坐下来，他把手贴在碑文上，慢慢抚摸，忽然停一下。

王元芳看在眼里：“怎么了？”

“忽然不记得……有多少年了。”狄仁杰的眼神出神：“甚至都有点记不起来……她长什么样。”

王元芳知道他在想谁：“你印象里，她走之前的样子美吗。”

狄仁杰笑：“当然，很美。”

“那师母呢，也很美？”

狄仁杰沉默：“师母后来生病，以前是个美人。”

“那就对了。”王元芳摁摁他的手心：“记住最美的，忘了不好的，那也没什么不好。”

狄仁杰微笑，亲亲他的额头。

从公墓离开下午四五点，狄仁杰往市区里开，经过万盛街口的时候打了个转向，王元芳看他。

“晚上团建，忘了跟你说，你要不想去……”

“什么团建——团队建设啊。”

“……就是请点什么高管啊经理啊啥的吃顿饭。”

“你要带我去。”

“我希望你能去。”

王元芳笑一声：“一会儿打算怎么介绍我？”

“不介绍了吧，实际大家都懂，不懂的也没必要让他懂。”

“老狄，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咱俩的关系没必要藏着掖着——其实你倒还好么，我你已经过了我爸这关，也就是我爸这关，您瞅瞅您老人家这个庞大的家庭体系，我打入家长内部了还不够，这还得舌战群臣，我才是赔本买卖。”

狄仁杰哈哈大笑：“小样，跟我提买卖。”

他驱车，毒药在酒店面前打一个漂亮的摆尾，大堂经理带着十几号小服务员躬身开门。

“陛下诶——”王元芳看着酒店金光闪闪的大堂咂舌：“我们做团建一般也就是打个靶，烧个烤，好歹能吃饱。”

“今天不点菜，自助餐，你能吃饱，我来了还有酒喝，你要爱喝可以多喝点，你喝多了我也能吃饱。”

“什么叫可以！这本来就是我的自由！不是我喝不喝酒和你吃不吃饱到底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当然有关系。”狄仁杰笑得像个老狐狸：“你说的对，补偿分很多种，物质层面我不需要，精神层面实在太俗，那么肉体很好，最好不过。”

酒店经理感到惊奇，公司聚餐狄总裁通常不到，到了也龙心不悦，今天他难得大悦，还带了一个人，四条大长腿快步踏过奢侈酒店锃亮的大堂地板，边走边聊，聊得很投机——大概是在分析什么国际局势，国内经济走向，面上春风和煦，地产行业想必前景大好。

2016年11月的第一个星期一，狄仁杰站在万盛集团一溜高管面前，在他和他最初相遇的地方，宣布：

王元芳，人民警察，我家属。

人民警察笔直地站在他的身旁，两人昂首挺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