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狄/狄芳】磐石 12

*狄芳的小伙伴们,你们想我嘛——




*我错了我错了我真错了,从今儿起(如果不会再碰到诱人墙头的话)磐石真的会认真更起来了,憋放弃我——




-------------------------------------------------------




12




狄仁杰探头探脑往外头看,脖子还没伸出来又被王元芳兑进浴室里。




他光着脚在浴室里发了半天呆,听见外头没什么动静才不情不愿地把脑袋搁在花洒底下。热水冲下来人也冷静了片刻,他摸着耳朵试图把事情一桩一桩缕清楚。




先反应过来的是元芳,他人就坐在驾驶座上,车门把一拽开就把李润男顶车身上了,二话不说刷刷掏手铐,拧得人家胳膊咔咔响,李润男说白了还是一介书生,要不是狄仁杰拦着他胳膊都给拧断了。小书生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身上竟然还是干的,比他们俩可看着容光焕发多了,嘴里连忙求着饶。




“我坦白我坦白——”他忙不迭求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真不是不配合你们工作……我跑是因为,警官……王警官!”




王元芳手上一愣,他们是便衣查案,根本没亮身份没说过名字。




李润男一看有了机会,揉着隔壁说:“我之所以跑,是因为学校里也不安全,这个事儿太大了,我不敢在学校里跟你们说——但有一点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知道……”李润男一张小脸在大雨里直发白:“赵老师肯定出事儿了!”




狄仁杰胡乱洗了一把,衣服没穿身子没擦,抓起浴巾一裹就往客厅走。




一眼就看见李润男正在元芳电脑上飞快敲着什么,再一定眼,好家伙,前一秒还剑拔弩张一副非把丫生吞活剥的,眼下他看李润男的表情简直是又咬牙切齿又——崇拜的不得了,内表情,跟看他自己判案的德行一模一样。




不是吧,还能天降情敌呢。




狄仁杰手长脚长,身上水珠子滴的到处都是,他湿着手就从容不迫地把“情敌”从电脑前拨开。




王元芳第一个不乐意了:“嗳,你干什么你……衣服穿上,感冒一会儿又!”




“知道知道知道,”他一面答应,一面又往俩人中间挤:“那谁你具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回来的路上也简单说了说,这个李润男是前两天暴毙家中那位赵教授的得意弟子,具体有多得意,李润男是个如假包换的贫困生,他从本科读到博士生,学费生活费一个子儿没像家里要,全是赵教授想办法解决的,解决不了,那就自掏腰包,老教授也没个一儿半女的,钱不说,一身本事悉数相传,就是当儿子养的。老教授失踪之后他也往家里跑过几次,头两次发现家里换了锁,以为是老爷子有事出门自己换的,再过来,就看见大院里有辆黑奥迪,回回来都在,他不走就不动地方,他走也跟着走,头一次还觉得是巧合,结果李润男骑着自行车往胡同里一拐,黑奥迪也跟着进来了,这才觉得事情不对。




“但凡涉及城市发展的,尤其直接导致哪儿能拆迁哪能儿开地,地图上哪个点都是利益,赵老师以前带着我们做项目,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过。”李润男解释:“不比你们做警察的安全到哪儿去,子弹都收一箱子了,这种事儿久了,我都习惯了,以为赵老师这次就是出去躲躲,过了风头也就回来了,结果没想到这风平浪静的,竟然真的……”




说着眼眶就红了。




狄仁杰撇撇嘴,这要真想杀人,谁还没事来个前方高能预警。他笨手笨脚拍拍李润男的背,这感觉他能理解,老教授把学生当儿子养,养恩且不说了,伯乐之恩白发如新,在李润男心里,老教授可能比亲爹还亲。




“奥迪车那事儿没过几天,我收到一挂号信,里头装着一个U盘,一打开我就知道了……”他指指电脑:重庆未来五年城市规划图:“赵老师这两年的心血,全在里头了。”李润男手指发着抖:“为了保密,除了他自己和中央上头,谁都没见过这个,一收到东西我就知道,老师肯定出事儿了。”




狄仁杰看了一眼王元芳,两个人都没说话。




“你们说我怂也好,骂我孬种我也认,出事儿之后,我什么都没敢说也没敢做,U盘里除了图纸什么都没有,我也不敢肯定这一定是老师寄给我的,我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我无论是上课、吃饭还是出去辅导高中生,都有一双眼睛盯着我,所以你们今天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来干嘛的,只能撒丫子跑了,以前有人找麻烦,我都往那池塘子里躲,那儿草高——没想到他们连那个地方都知道了,我要是知道他们是有准备的,我肯定不把你们往那儿领……其实,最早老师拿到这个项目,还犹豫来着,说重庆水太深,我要是早知道事情会这样,我肯定,肯定不……”




李润男说不下去了。




王元芳想说什么,狄仁杰冲他摇了摇头,他们两家的交情就是从重庆历练出来的,狄知逊和王佑仁就是在重庆纪检委起的家,两个人在重庆打黑扫腐干了十几年,交情比一个战壕的战友还深几层。他们也早已深知其中厉害。这也成了狄仁杰和王元芳一心要成为人民公仆的根本原因。




再是天风海雨,逆天而行,在他们的认知里,党徽和国旗就是信仰,这是生在血液里、骨子根儿里的骄傲。




过了好一会儿,狄仁杰才问他:“知道失踪之前,赵老师见过什么人吗?”




安慰的话一句也没说,他也不会说,这会儿对于李润男而言,最大的安慰就是查出案子的真相。




“自打做了这个项目,赵老师在学校里的课也停了,手上就带着我们几个博士生,基本上也都在他手底下忙项目,成天天南地北的飞,见的人也多,具体见了谁……”李润男揉揉眼睛,心情也稳定了一点儿,这会儿好像想起来什么,皱着眉头说:“出事儿前一周,好像飞了一趟海南,说是去见见省领导,我还问了一嘴呢,重庆的项目,怎么突然跟别的省挂上钩了,赵老师还是头一次什么也没和我说。




“他走之前还特地给我去了个电话,让我有时间去给他家里的绿萝浇浇花,那会儿我就知道事情不大对了,赵老师从来不养花草,结果他头天走,第二天我去他家,家里还真多了几盆绿萝,就没多想……”




“说了是哪个领导吗?”王元芳问。




李润男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提了一嘴,我也没往心里去,反正是省里的,头衔是个副什么……姓周……”




“周道。”狄仁杰和王元芳同时说。








名字一出口狄仁杰就后悔了,李润男调出重庆城区图的时候他就不情不愿地猜到了一点,这个案子果然不简单,乍一看像是一起因利寻仇的报复,实际上,牵扯到重庆,那么盘根究底,必然和太平洋贪腐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和褚尚元在小黑屋子里个把星期的成果,已经将贪腐案摸出一点头绪,太平洋商场曾定期以购货为名义,从太原输出了一笔一笔高额的账目,最后,这笔账目竟然全数打在了一个境外账号上,中纪委调查的结果,开户人是周道在海外定居的情妇。




周道是海南省的副省长,官职乍一看与重庆并无瓜葛,而实际上,周道最早在地质局出身,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厅,前几年莫名其妙进了国土局,在国土局做了短短两年的厅长,摇身一变,成了副省长,提拔他的人,正是重庆市委书记张晋鹏,而张晋鹏,最早是长孙无忌的左右臂。




天下无不巧之书,长孙无忌在九十年代时曾莅任国土局局长,从国土局出来后,成功上任四川省省委书记,国土局的履历也成为他如今政治局委员身份的一大重要踏脚石。可想而知,像长孙无忌这样的人,在离开国土局的短短几年内一步跃上青天,足以说明他在这几年积攒的资源和人脉是重中之重的。而张晋鹏和周道,很有可能就是他重点培养的得力臂膀。




海南是一个大省,省厅里带副级官衔的干部少说也有十几,先不说周姓本来也是一个大姓,周道这个人从来行事低调,他再是过目不忘,也不可能脱口而出这个名字。




狄仁杰听到元芳和自己同时说出这个名字的刹时间,心情五味杂陈,他一来懊悔自己为了查案急功近利,想都不想就露出了狐狸尾巴——这个案子,他曾多次向元芳保证置身事外,元芳虽然在查案上比他狄大队差上一个段数,那也是人中龙凤啊,这时候他再怎么解释,他都不会再相信他的任何承诺;二来,他的手里有褚遂良亲自给他的中纪委明文材料,尚且将将摸到这么一层,而元芳手上可什么都没有,他究竟去找过谁,查了什么人,竟然已经摸到了周道的头上,想到这些,狄仁杰都为他心惊。




王元芳到底沉得住气,他听见这个名字,先是不可置信地望向狄仁杰,几乎是瞬时间,那个眼神里就盛满了火光与冷意,好在下一秒,便将目光移开——毕竟案子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很可能两个案子本质是一回事,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让外人看出这背后更大的阴谋。




可惜话已经出口,再收也收不回去,狄仁杰咬咬牙劝慰了几句李润男,也就不问什么了。他心里也知道,他一大半大的学生,处世未深,再者又是老教授最在意的人,哪怕是为了保护他,也不可能再告诉他什么了,于是又问他之后有什么打算,他转念一想,提出让李润男在他这儿住一晚。




“你现在回去,那帮人肯定还盯着你,先找地儿避避风头。”狄仁杰说:“我家有一间……”




“不麻烦了,他们不敢再把我也怎么样了,”李润男摆摆手:“我今天不回去,他们反而会以为我知道了什么,我就一个请求,你们一定要告诉我,”李润男看着狄仁杰:“你们今天来找我,是不是已经发现……赵老师他已经……”




“没有。”接话的是王元芳:“我们只是来调查调查,目前还没有你老师的消息。”他说。








李润男走得一步三回头,外头依然大雨磅礴,他来的时候手上没带伞,狄仁杰要给他拿,人摇摇手:“我走的时候没拿,回去多了把伞,那帮人说不定又多想。”




狄仁杰撇撇嘴,高材生,脑子搁哪儿都好使。




“我说这些你们可能不能理解,大家都觉得我们搞研究的一心只在学术上,对其他的都无所谓,也不大着道,你们可能觉得,赵老师就是学疯了一时间没了消息,但是我心里清楚的……这个项目对他来说,就是学术,就是研究,在他的心里,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在这个关头,他一定不会一声不交代就杳无音讯,”他咬了咬牙,恳求着:“求求你们,一定向你们领导反映反映这个情况,也只有你们能救他了,我……赵老师对我来说……”




狄仁杰拍拍他的肩膀,对他点点头,他理解他的感受,待他如父的师长突然杳无音讯,生死未卜,他太理解他的感受了。他就是这么过来的。




“我一定想办法。”他说:“我尽量。”




尽量还你一个公道。




李润男看着他,对他深深鞠上了一躬,他抬起头,眼睛里全是希望,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进磅礴大雨。




“为什么不告诉他。”半晌,狄仁杰问王元芳:“他早晚会知道,他的老师已经不在了,隐瞒他,不告诉,究竟有什么必要,你明明知道……”




他转过身,定定地看着他,他为什么不告诉李润男。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以为你不知道。”他当然知道,希望越大,就越失望,他比谁都知道这个道理,王元芳看着狄仁杰,他的声音里渐渐生出凉意:“既然你明明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说。





评论(6)
热度(84)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禾鬼 | Powered by LOFTER